泯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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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
 

“哇哦。”史蒂夫被戴安娜带着飞向了她的家，好似从未接触过大城市一眼，好奇又惊讶地打量着他们身下的夜空。

巴黎的夜晚就如其他二十一世纪的大城市那样，高楼大厦闪烁着耀眼又夺目的灯光，点点光芒在地面以上绽放，夺走了人们对天空中星辰的注意力。

没有人抬头看着天空——至少史蒂夫没感觉出来。刚刚有意识的时候，史蒂夫就能感觉到人类的视线汇聚在他身上，换言之，他们对人类的目光有着强烈又敏锐的雷达，可以轻易发现有谁在凝视着自己。

但这一刻没有。

仿佛巴黎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抬头看天。

“嘿，戴安娜，这里的人……”史蒂夫没按捺住疑惑，于是在这平稳的飞行状况下还是决定开口询问，“他们都不会仰望一下天空吗？”

戴安娜的心思俱在回忆，并未及时对史蒂夫的提问有所反应。

她只是想，这时候的史蒂夫，宛如初遇。他坠落后遇见的第一个人还是她，进入天堂岛与进入新世纪之后唯一认识的也只有她。

这大约是冥冥中的注定，她看着那熟悉又有着一丝陌生的面孔，恍惚地想。

“戴安娜？”史蒂夫疑惑地又唤了一声。

“嗯？”迟疑了一秒，戴安娜才似刚刚听见般恍然回神，“怎么了？”

史蒂夫虽有些奇怪，但并未追问什么，只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：“这里的人类，都不会再看天空了吗？”

戴安娜不禁哑然失笑。她说：“史蒂夫，你该看看手表，现在已经不早了。”

“手表？那是什么？”孰料，史蒂夫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迷惑。

“它告诉我们时间，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吃饭，什么时候应该睡觉，什么时候应该工作。”戴安娜答道，此时此刻，竟满是怀念。

她万没想到，与史蒂夫再见面之时，他们的身份已然对调。对世界陌生的她已经与世界和解，曾与世界和解的他却同世界成了陌生人。

 “噢。”史蒂夫愣愣地回道，“人类真聪明，这样他们就不用再抬头看天色了。”话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惆怅。

“不，史蒂夫，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人类的休息时间，他们都入睡了。”戴安娜抿嘴笑了一下，又赶紧抹平嘴边的笑意，给史蒂夫解释。

“啊，啊。”史蒂夫应了声，脸上只有对人类生活状态的恍然大悟，却没有一丝羞恼窘迫。

他们之间的身份对调就像一个轮回。史蒂夫曾经是戴安娜离开天堂岛、进入人类社会的领路人，而此刻，戴安娜将成为史蒂夫离开他所在的宇宙、进入新世纪的引路人。

挺棒的，戴安娜想，继续往自己的家飞行。

恍惚间，她突然意识到，这个家，似乎真的可以成为真正的家了。